章琨，中国古典文学“汉译法”的拓荒者。1926年出生于武进厚余，11岁时随堂兄逃亡去四川，边打工边求学，因两次参加学潮被学校开除。抗战结束时以同等学历资格考取中央大学（今南京大学），1949年毕业后被党组织选送北京华北人民革命大学学习，8个月后又被分配到北京外国语学校（今北京外国语大学）法语系。1956年奉调创建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法语组。多次为毛泽东、周恩来等接待法国客人担任现场翻译。主要译著有《唐宋词选》《离骚》法译本。

中国古典文学“汉译法”的拓荒者

——记著名翻译家章琨教授

章守本

章琨，1926年出生于厚余。11岁时随堂兄去四川，边打工边求学，因两次参加学潮被学校开除。抗战结束时以同等学历资格考取中央大学（今南京大学），1949年毕业后被党组织选送北京华北人民革命大学学习，8个月后又被分配到北京外国语学校（今北京外国语大学）法语系。1956年奉调创建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法语组。多次为毛泽东、周恩来等接待法国客人担任现场翻译。主要译著有《唐宋词选》《离骚》法译本。

把优秀的中国古典文学翻译到法国去，这样的拓荒者在中国人数极少，而章琨却又是这极少数人中的成功者。

1926年，章琨出生在美丽的滆湖西岸——厚余镇。厚余人才辈出，浓厚的文化氛围给幼时的章琨以潜移默化的熏陶，使他酷爱文学。在中学、大学里目睹国民党政府官员腐败，从而参加了多次学生运动，向往光明，倾向进步。1949年，章琨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南京大学历史系，随即，被选送北京华北人民革命大学，经8个月的政治学习，又被分配到北京外国语学校法学语系。毕业后被总参二部选中，担任情报工作。1956年，当时的中央广播局要筹备法语对外广播部，急需法语人才，一纸调令，从此开始了他的法语广播生涯。

新中国的对外法语广播事业面临着许多困难，最重要的是没有人员和设备。章琨和另一人作为初创人，全部的家当就是从章琨家搬去的一架老式打字机和一本旧字典。经过一年多艰苦而紧张的工作，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法语对外节目于1958年6月正式开播。

在章琨的书架里，排列着21本厚厚的32开大笔记本，这是他用多年的勤奋自己编制的实用法语工具书；那一册册装订整齐的法语日记，更是他攀登语言高山的见证。他在翻译业务方面的造诣受到国内外法语翻译界的赞扬，经常奉调参加党和国家重要会议的文献翻译、改稿、定稿工作。更有许多次，他为毛泽东、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担任现场翻译，每次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1980年，法国总统德斯坦即将来华访问，章琨被选派作为中国记者代表团的成员前往法国参加先期采访。由于自身所具有的语言优势，章琨下了飞机，见合适的人就采访、录音，没等德斯坦总统接见代表团，就已掌握了一大批有关法国政治、文化和风土人情的资料，为录音广播做了充分准备。待到德斯坦总统接见代表团那天下午，章琨早早就拟好了三份文字稿，接见之后，其他同行都跑到新华社驻地去核对采访时的翻译记录，而精通法文的章琨却叫出租汽车司机把车开得飞快，一直奔到了电话局，利用长途电话传回了他的稿件。45分钟后，正是北京时间6点30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清晨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中播发了这条消息。

从1963年起，章琨萌发了把中国古典文学名著介绍到法国去的想法，而且说干就干，首先选择了唐宋诗词作为自己的突破点。

章琨要翻译的是1000多年前的中国诗词，这谈何容易？语音、韵律、对仗、节奏，一切带有中国传统文学特点的东西都不能丢掉，更重要的是要把诗人用凝练语言所表现出的优美意境和深奥哲理展现出来，否则，中国纵有千篇美文、万首名诗，又怎能让法国人了解？刚开始，章琨有一种“老虎吃天下无从下口”的感觉。他去请教外国专家，专家告诉他一个听起来容易做来难的“笨”办法：背。从此，章琨左边口袋装法文，右边口袋装中文，无论行车走路、淘米烧饭，一有空闲口中就唠唠叨叨背诵那些生涩拗口的法文诗词的译文。从开始到第一批译作《唐宋词选》1984年在法国正式出版，其间整整经历了21个年头。而这许多年里，章琨几乎每天4点45分即起床，早早赶到办公室翻译，直到8点正式上班；晚上，他挑灯夜战到深夜。

多一分耕耘多一份成果。日积月累，章琨背下了17、18、19世纪法国著名诗人的上千首诗篇。说到背诗，章琨1988年去法国讲学时有一个“花絮”：有些法国朋友不服气章琨对他们国家的文化能有那么多、那么深的理解，就和他进行了一场背诗比赛，规则是一人一小段轮流背诵法国名诗，背不出者淘汰出局。章琨一面喝着他喜爱的可乐饮料，一面与四五位法国“文豪”比试，最后以一首法国19世纪著名诗人拉马丁的《湖》而夺得第一。

出版了法译本《唐宋词选》，章琨又产生将屈原的《离骚》译成法文的念头。之前在我国，已经有将《离骚》译成的先例，而且译者是我国一位著名的法语学者，也是章琨十分敬重的一位老师。很为遗憾的是，这位译者没能突破八音节韵体的传统框框，因此使“读者很难体会原作的艺术形象”（法国专家评论原句）。这耗费译者很多时间和心血的作品最终也没能出版。

“要不要再耗费时间和精力重译这部文学巨著呢？”很长一段时间里，章琨都在问自己。

“我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在地球上留下一点痕迹，为了灿烂的中国文化，也为了全人类的文学宝库。”章琨终于自己找出了答案。

1987年，章琨正式动笔翻译《离骚》，那年他已61岁。

几年的艰辛跋涉，数万字的厚厚记录，章琨用心、用灵感、用丰富的想象读懂了屈原的传世绝作，也用意、用天赋、用娴熟的法语译出了这部中国文学的代表作。在他的译作中，抛弃了常为人们所用的亚历山大体，打破了只显示章节的节奏的清规戒律，他用自己特质的语调、词汇、音步、音色，忠实地译出了《离骚》的“灵魂”，既让法国人民领会了《离骚》的丰富意境，又使他们欣赏到屈原的天才之笔。

1990年，法国著名的龚巴出版社出版了章琨的译作《离骚》，第一版珍藏本使用的是法国最为名贵的“阿希纸”。按照法国的惯例，珍藏本只印80册，但未等书出版，这本标价高达1200法郎的书已被预订一空。

章琨有一个贤惠、漂亮的妻子，也是一位颇具语言天赋的英文翻译。然而，1966年，她刚到不惑之年就遭到了病魔侵袭，患了“脊髓低度毒性亚铃状肿瘤”。章琨想尽一切办法给妻子看病，每天买药熬药、洗菜烧饭、洗脸擦身、接屎倒尿……整整23年，8000多个日夜，除了因公出国外，章琨都是妻子的第一看护，而《唐宋读选》《离骚》的法译本，就在这样常人难以想象条件下一字一句地积累而成。1989年，章琨终于将《离骚》全文译完，而他妻子的生命之火也已燃尽。

法国人民期盼着章琨把更多的中国古典文学介绍到法兰西。好在他已经离休，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翻译《昭明文选》上来。《昭明文选》由武进人、南朝梁武帝萧衍的儿子昭明太子萧统选编，选录从先秦至梁的诗文词赋，为现存最长的中国古典诗文选集。章琨白天、晚上埋头思考、钻研，而要完成近300万字的翻译工作，还得好几年时间。最后，当武进市委常委、宣传部长顾培华在北京邀请他回家乡看看时，章老说，等我把手头的《昭明文选》翻译完了，我是应该回去看看了。可惜，章老去年已经去世了，未能完成心愿，实属遗憾。据他的妹妹介绍，他非常怀念厚小的施丹华老师，施老师。

（毛泽东在中南海颐年堂接见非洲某国总统，中间是著名翻译家章琨

拍摄于1963年8月27日）